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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从幽畜上下来的两个少年对着后土大封的标记默默无言。嵬心中翻涌的情感被尽数湮没在冰冷的表情下，他一双洞明的眼透过冕的喝骂骄狂看出了他的色厉内荏，于是嵬先向那标记伸出了手——几乎同一时刻手臂粉碎成煞气，他的腰被环住，冕硬生生拽开嵬半边身子，从手臂到肩膀的小半截上身碾得什么都不剩，而嵬的神色依旧如常，仿佛没有任何痛苦。

“你看到了。”

冕对着他兄弟迅速恢复的身躯，一边虐杀着几只幽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产生的煞气丝丝缕缕陆续没入嵬身体里，最决绝的伤痛，这就是对于幽冥之物最直接了解大封标记的方式。

“你怎么逃出来的？”

嵬问他，他着实好奇。凭他对冕的了解，绝对不会是他那样简单的试探。

冕的脸也成了一张冷冰冰的面具，与他刚刚热烈又残酷的模样成了一个对比，反倒像极了安安静静的嵬。

“看来你也破不开。”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责怪起他的失败。

“是。”嵬蹲在靠近大封标记而不至于伤害自己的地方，冕对着他迷茫的模样，向他的脸伸出了手……

“你的速度慢了～”

冕狂笑着跑远了，指甲上是嵬新留下的黑血。嵬脸上伤口热辣辣的，他仍是没有反应，怔怔对着那块大石与高木的方向。

她恨我们。

女娲恨我们。

如同黄泉水时让他迷茫的情感似乎开始了哭泣，黑色的黏液从黑白分明的眼眶流出，把那白色也污成了浓黑，比起冕的愤怒，他的悲哀似乎获得了怜悯，一线天光间他见了一片桃林，景色倏忽而逝，他心里有些透亮了。

（五）

夜尊回想起他与斩魂的往事。冕、嵬都遗落在了时间空间里，一个成了地底的夜尊，一个是神格的斩魂使。大封的神木枝沉寂地威不可犯，他反复修整支离破碎的身体，总算装上了克制斩魂的四条锁链。他现在光着脚，脚掌一点点拨弄黄泉水。黄泉会迷乱斩魂，却只会让夜尊的灵魂在冰冷里感到舒适。

太冷了。

烛九死了。

那片意识残留在他手里，夜尊像个孩子一样指尖拨弄着幽幽的暗淡紫光，一张虚假的脸孔覆盖在他真正的脸上，那张所谓的真实，他恨不得撕碎，遗忘！他的手收紧时，紫光没入他的掌心，一点点消失了光芒。

他的小九儿死了。

被一刀重伤时，又害怕又不可置信，这么惊怕的时候还想到他，还在想他。意识重新融入他的身体里面，斩魂……不，嵬那张脸越发让他憎恶，恨不得碾碎方休！

夜尊静静等着那股怨恨歹毒悲伤又绝望的纠缠情感潮水一般慢慢漫过他。在烛九记忆里听到他的笑声既满足又疯狂，悔恨啮咬着他的每一分神识，他拿起自己垂下的银色头发，混乱地抓揉起来！

黄泉水被夜尊踏水踏得翻起团团淤泥骨渣魂屑，只是再也没有浮起一颗蛋。小小的，破裂的，闪着紫色的光。

那是夜尊与烛九的第一次见面。